泥泞的街道两边，大红的福字、春联儿、年画，如影子般向后退去，攒动的人群在周围回旋，忽然，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孔回望过来，定格在眼前，我突然愣住了，这是妈，这是妈妈啊！她正对着我微笑，那么慈祥，真的是我朝思夜想的妈妈啊！我奋力拨开人群，拼命地向前挤，去追赶那熟悉的身影，可怎么也追不到。“噗”的一下跌倒，翻过身，天却一下子黑了，满目的繁星打着旋儿，一会儿像盛开的烟花，一会儿又像荡开的涟漪，妈妈的脸庞就印在星空里，依然看着我笑……

翻身醒来，看看墙上的挂钟，已是子夜时分。屋里昏昏暗暗的，电石灯冒着黑烟，把馍筐儿、纺线槌儿的影子晃晃悠悠地投在墙上，使几幅全家照片若隐若现。地上散落着一些棉絮和布头，缝纫机上放着一件新做的棉坎肩，看大小是为我做的，摸一摸机身还是温热的，那一定是妈又忙了大半夜赶出来的。妈坐在矮椅上，正衲鞋底儿，我走到妈身边，端详着她。她的手指有些红肿，劳作使妈妈双手患了腱鞘炎，发作起来疼痛无比，此刻顶针已戴不到食指了，只能套在小手指上。妈把锥子在头发上轻轻地划两下，扎进厚厚的鞋底，再用细针带着长长的线穿过针眼，一下下拉过来，发出兹兹的声响。妈佝偻着背，白内障使她贴的很近才看得见针线。妈的脸满是皱纹，白发也布满脑后和耳边，一下子觉得妈怎么忽然变得这样苍老，看着妈憔悴的身影，我再也忍不住满眼的泪水，猛地抱住妈妈，把头深深埋进妈的怀抱，嚎啕大哭，“妈，儿子想你了，儿子想你了啊”。妈没有说话，捧住我的脸轻轻地抚摸，眼神充满慈祥和爱怜。我双臂忽地空了，妈又不见了，我站起身哭泣着四处寻找，却怎么也找不到，但分明又看到她微笑着仍在眼前……

妻把我推醒，却原来还是梦，妻说：“你抽抽涕涕的，哭什么啊”，我说：“我梦到妈了，梦连着梦，都是妈的影子。”“她和你说话了吗？”妻问，“没有，一句都没有，只是对着我笑，但我知道，那一定是妈仍在牵挂着我。”

正月初三，是妈妈去世九周年的日子，飘零的小雨中，我站在妈的墓碑前，妈的照片仍是慈祥、微笑着看着我。“妈，您在天堂还好吗？您是我们的至爱，却象风一样离去，儿子魂牵梦萦，心里想您啊。妈，天堂有没有雨雪，儿子祝您一路安好，无患无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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